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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拉/德拉】荒芜乐园(七)

七、生长


“德克萨斯,你在生气。这真令人难以置信。”


“自从到了老板手下,大大小小的爆炸起码遇到了几百场,这只是小场面而已!但是让你担心,还是对不起。”


返程时德克萨斯换到了副驾驶座位,正有条不紊地将耳机塞进耳朵,对她的话置若罔闻。


“我在店里不止买了这些,还顺路解决了伏兵,摧毁了几个遥控装置。但是那些坏东西什么时候混进来的,我可是一点也不知道,这不能怪我。”


德克萨斯先将座椅调低,然后半躺在那里。她戴上眼罩,遮光布料上画着的两只死鱼眼无神瞪着对方。能天使一把掀开眼罩:


“等一下。我忘了给你的东西。”


她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块小装置,只有四分之一手掌大,上面镶嵌着一块很小的液晶屏。


“这是老板配发的源石浓度检测装置,记得带好。另外,任务结束额外增加一次体检。”


她把那东西塞进德克萨斯的口袋,又顺手替她拉下眼罩。


“你睡吧,只要不怕被半夜丢进野地里。我知道你不怕,晚安,德克萨斯。”


德克萨斯双手搭在腹部,保持着安详的入睡姿势,让能天使联想到中学时代的一位神经质女教师。她是执着地踩着高跟鞋追逐能天使至楼顶的第一人,起因不过是对方出于懒觉需要卡住了学校的钟楼里的大钟。这时她本以为已经睡着的德克萨斯突然开口:


“你跟上次合作的罗德岛还有联系吗?”


“虽然合约已经到期了,不过我跟博士偶尔还会联系。”


“你能不能替我写一封推荐信?”


“没问题。老板的印章在你旁边的大饼干盒里。”


“不允许伪造。”


“不是伪造,印章是真的。帮我拿一下。”


“……”德克萨斯停顿一秒,说:“我的意思是,凭你和他的私交,以你个人的名义写。”


“那也没问题。”能天使答应得很爽快。她一边写邮件,一边说道:“其实你大可以亲自写,博士很赏识你——他曾经有意留你继续工作的,可惜这个跳槽机会被你冷酷无情的外表吓退了。他也说要留我,但要等‘日后资金充裕再谈’。瞧瞧这是什么话?难道我很容易造成损失吗?”


黑暗中能天使和终端屏幕一齐在发光。她看向那两只夸张的眼睛:“如果有机会,你会留在罗德岛吗?”


“目前还没这个打算。我不是很擅长应付那些人。”


“他们挺喜欢你。”


“会比较麻烦。不过,如果你想去……其实也没什么。”


“因为你可以把麻烦事丢给我嘛。”能天使说:“这位,是我知道的人吗?”在她们两人之间,突然换话题并不会产生沟通障碍。德克萨斯闻言只是平淡地回答:


“是。”


“……是她吗?”


“嗯。”


“不过就算博士没异议,她会去吗?”


“……我不知道。”


能天使从同僚无波折的语调中听出一丝沉郁。


“那好。如果需要提供绑人服务,我随叫随到。”


 “不,只是试试……我是想提供一个选项。”


就像她给我的一样,她想。无论结果如何,总该让对方有所选择。


她咬着这些话,踌躇片刻又将它们放回心里。耳畔萦绕的旋律是一曲含义不明的歌谣,与空的一贯风格截然不同。轻灵婉转的音色融于悠长往复的曲调中,很奇妙地不让人感到违和。在这样的背景音中,她很快睡着,并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坐在对面的医生中年谢顶,一脸愁容。他指着显示屏上的结果向病人说:“你的体内有异常阴影,可能是矿石病。”


从道德的角度出发,他本应表现得更加沉痛,毕竟对方年纪轻轻就得了绝症。那身打扮让医生想起了叛逆的侄女,但病人更美丽些。何况,侄女也不会在看病时带两把刀进来。


听了这话,对方显得毫不惊讶,她饶有兴趣地看过来,问道:“能治好吗?”


“化验结果没出来,现在还不清楚。你最好通知你的父母过来详谈。”


“我没有父母。”


“那叫你最亲近的人过来。”


德克萨斯……今天要加班。想到这里,她眼前自然而然地浮现出德克萨斯百无聊赖地坐在店面里,冷着脸为包裹贴胶带、写地址。纸箱和包裹从大到小靠墙依次整整齐齐摆放在地上。墙壁贴满品味怪异的海报,挂钩上挂着一件红外套。


等等,这是谁的衣服?


“她……”拉普兰德被意外出现的东西打乱了思绪:“在很远的地方。”


“你最近有没有出现什么症状?”


“我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生长。”她指指自己的胸口。


医生叹了口气:“源石会随着血液流动被播撒到各处,有一些会在你体内慢慢长大,而且会压迫神经,如果生长的位置不太妙,你很有可能会慢慢失去活动能力……”


“手术的成功率高吗?”


“源石是没法彻底清除的。”


“如果不治疗,我能活多久?”


“乐观的话,半年左右。”


拉普兰德略垂了眼帘,笑了一笑。她用手臂环住自己:“我觉得那根本不是矿石,我也没得什么矿石病。”


医生认为这种现实对一个年轻姑娘来说还是太残酷,一时接受不了也是很正常的事。他尽量将语调放的轻柔,宽慰道:“具体是什么,还要等化验结果出来才能知道。你什么时候能再来?”


没有回答。病人遥遥望着窗外,脸上是一种类似思慕的神情。


医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外面天空暗蓝,华灯初上,无尽的霓虹和车流宛如城市的血脉——只是无甚特别的通明夜色而已。后来医生回忆那天的情景时,确信自己看向窗外不超过一秒,但回过头时,面前的椅子却已经空了。两把造型奇特的刀也随之消失,就像它们从未出现——那天下午究竟有没有一位奇怪的病人走进他的诊室,成了他从医生涯中一个难以破解的谜团。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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