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草莓味问候

拉普兰德只花了半天时间，便收敛起自己身上所有不符合人类社会美德的恶习。她将自己打理得整洁干净，对每个靠近的人大方地流露微笑。在面对德克萨斯的同僚时，她的这种努力只好功亏一篑——这些女孩与易受蒙蔽的普通人不同，尽管外表活力洋溢，但本质上无一例外都是谙熟暴力手段的老练信使。

第二天，德克萨斯和搭档开车前往邻市时押送物资。她们于晴朗的下午出发，在黄昏时分抵达目的地附近。德克萨斯把车停在路边，透过溅上雨水的车窗瞥见能天使抱着纸袋从门口走出来。与萨科塔的光翼相比，她背对着的斑斓的霓虹灯管通通黯然失色。

归来的便利店战士利索地钻进驾驶室，带着一缕轻微的寒意和潮湿。以及炼乳和果香的味道。有什么被递到脸颊边。

“说说你们过去的事？”

德克萨斯低头咬住她手里那根。能天使摸出早就不再使用却从未丢弃的打火机，作势要替她点燃。 

“能把亮度调低一些吗？”德克萨斯低声问。

“抱歉，客人，”天使的笑容比光环更加明亮：“亮度只有一档哦。”

“什么过去的事？”

“当然是你和她的事，狼小姐。”

车里的空气突然安静了一秒，雨声变得清晰可闻。德克萨斯面无表情地目视前方，一边嚼碎pocky，一边含糊地答道：“就是像现在这样，杀一些人……或者其他。”

“为了酬金？”

“是为了报仇，和乐趣。”

“是这样，”能天使认真地点头，又问她：“那你，想家吗？”

德克萨斯摇头。这通常意味着话题的终结，但是过了片刻，冷淡的同僚罕见地向她主动搭话了：“为什么要收留我？”

“你努力伪装的样子让我觉得很可爱。”

“……”

“其实是因为我听到了你的愿望。”

“什么？”

“你说：‘给我一个皈依之地’。所以我回答你：‘请跟着我’。”

“我没说过这种话。”

“你没说出来而已。不过你的眼睛偷偷告诉了我这件事，它们还告诉我，跟狼作伴不是个太妙的决定。”她说：“我觉得很有道理，于是就同意带上你了。”

“你有没有觉得……”

“开始是有一点啦，”能天使露出标志性的迷人笑容，侃侃而谈：“不过我一直有种直觉——你会是个不错的同伴。就算有一天真的拔刀相向，我也是有把握脱身的。不要小看前辈啊，哈哈。”

“其实……”

“你完全不必担心，”天使扭过头来看她，头发和眼睛是暗淡的雨幕下最明亮的暖色：“我们都这样想——你需要做的只是毫无担忧的、潇洒地过下去。”

“……谢谢，”德克萨斯低声回答。她保持着淡淡的神色，仿佛并没被同伴的热情所感染，而且一反常态地、在被打断两次后依然选择把话说完：

“其实我想说的是，你有没有觉得一路上顺利得有些异常？”

“说起来似乎是这样。”

“依照老板的判断，我们会遇到两次伏击。空也叮嘱我们尽量不要中途逗留。”

“天气糟糕，又接到这种地狱级的任务，就算是劫匪也会选择偷懒。”

“但是现在有人在我们的车上面。”

“啊？”

18时整，她们准时与交接人见面，有幸避免了被克扣薪水的厄运。

但这会儿能天使显得不太高兴，不仅是因为她们二人如今形容狼狈和喜欢的衣服被溅上了雨水，还因为旧打火机在混战中不知所踪。虽然德克萨斯只轻描淡写告诉她不必在意，但她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存钱送她一个更好的。

“我建议我们今晚去酒吧转换心情。”

“老板建议我们今晚就走。”意料之内的没有得到赞同。

“老板并非全知全能，偶尔也会出错，”能天使笑嘻嘻地辩解，“就比如，这次我们被伏击的次数。”

纸袋里面仅剩两块糖果，却恰好是她喜欢的味道。她摸摸自己被雨水打湿的头发，露出一笑：“看来好运仍然眷顾着我们。”

“恐怕不是这样，”德克萨斯摇头，向来镇定的神情第一次出现了裂痕，浮现出她从未见过的紧张，甚至还有恐惧。那双轮廓美丽的眼睛死死盯着她，连声音都怪异地扭曲了。

“现在，放下你手里的东西，走过来。”

能天使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透过亮红的包装纸，微弱的光亮起又随即熄灭，像是草莓糖对她们调皮地眨了下眼睛。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