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o3:KiwifruitYoghourt

Void Hunter.01

一个小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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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恩加尔蹲在在一堆色彩斑斓、气味刺鼻的熊皮后,轻轻擦了擦固定在手腕上的匕首。

那是他最趁手的武器之一,由一头尖啸兽的腿骨磨砺而成,足有他的小臂长,刀刃略微弯曲,锋利无匹,如同寒冬月光。

火塘在宽敞的大帐内安静地燃烧着,陌生香料和皮毛的味道鲜明而刺鼻。越过那堆层叠的熊皮,火光在对面的布匹上映出了帐篷里几条黑魆魆的巨大的阴影,中间的一个个头尤为庞大,周身环绕着骇人的尖刺。

那是雷恩加尔的父亲,现任肉齿兽部落酋长——“掠取之王”庞加夫。他坐在一张环绕着棘刺的、钢铁熔铸而成的椅子上,那正是他影子上骇人尖刺的来源,这些东西包围着他,是他作为酋长极具证明力的冠冕。雷恩加尔觉得那东西坐上去一定很不舒服。

父亲的部下也都身强体壮、魁梧狰狞,而他们此刻聚集在酋长的营帐里,却显得萎缩而怯懦,仿佛一些巨大迟钝的雕塑。窸窣的谈话声从火塘那边传来,雷恩加尔偶尔会听到一些只言片语,但他对此毫无兴趣。他费时三天,穿过了剧毒的沼泽和莽原,回到了阔别已久的部落。除了长途跋涉之外,他还背负着四十张海豹皮和二十张毛皮,每张皮子都扎着口,里面灌满了油;还有十张熊皮,那是他春天在熊出没的森林里,亲手剥下烘干的上好棕熊皮。另外,还有些大小不一的红宝石和金饰,那是他向一个居住在森林里的探险者兼商人交换而来的。他怀着希冀地忍受着风餐露宿的艰苦,越过恶毒的水泽和原始森林,背上的重量压迫着他的脊梁,但也会时刻提醒着他,他已经是一名猎人了。

而现在这些战利品和他本人,都被庞加夫当做垃圾一样堆在营帐的一角,被迫听这些年迈的傻瓜窃窃私语。

许多年过去,父亲没有见老,但依然残酷无情。尤其是对于他,庞加夫仿佛就像一个不容置疑的残忍神明,给予他种种耻辱和痛苦,哪怕他正怀着功绩和荣耀请求归家。他的强横姿态总能让雷恩加尔忆起镌刻在血脉深处的恐惧和敬畏,让他毫无意识地屈从了他的安排,譬如此刻,就是做一个顺服的听众。

不,一切都不一样了。雷恩加尔告诉自己。我已经是个真正的猎手,他们理应接纳我。狍皮褥子的触感让他怀念。雷恩加尔恍惚中忘却了父亲的冷漠和轻蔑,一点破碎儿时的记忆在他被猎杀的刺激和生活的艰辛所填充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带来了一缕新奇的战栗。

长老们的嗫嚅被打断了,庞加夫发出的咆哮让火光都微微颤了颤。雷恩加尔回过神来,只见周边火光大亮时,他注意到面前那堆遮挡了光线的熊皮,已经被父亲的指爪随意地拨开到两边,巨大的兽人酋长距离他不过一米,金黄的瞳孔盯着他上下扫视。整个营帐里都安静下来,那些唯唯诺诺的族人仍然站在火塘边上,瞪大了眼睛瞧着自己。

雷恩加尔抬头,努力与其对视。庞加夫已经不算年轻,正处在壮年的尾巴,但外表依旧魁梧强健,齿爪也巨大锋利,毛发浓密发亮,他打量着自己的幼子,罕见地露出了一个若有所思的表情。

 

雷恩加尔离开营地的时候,帐篷聚集的地方正开始冒出青色的炊烟。

他望着族人绘着鲜艳彩绘的帐篷和廊柱,有些惊异地发现,阔别了许久的部落,也随着时光的雕琢,发生了一些变化。譬如一些往常难得一见的玻璃和纸制品,或是精巧的挂饰——这些自然不可能出自族人之手,只有可能是从其他地方交易或掠夺而来的。然而他敏锐地发现,这些精美的器物并没有理应与之相配的繁荣,没有任何集体捕猎活动的情况下,傍晚的营地里活动着的身影,居然比他三年前住在这里的时候还要少。夕阳渐沉,廊柱间奔跑的年幼肉齿兽,怏怏不乐地被母亲驱赶回兽皮大帐中。

他回过头,鲜红的夕阳,正一寸一寸,沉入青黑的山峦间。

斗篷在骤然袭来的山风中猎猎作响,他握紧了匕首,骨骼的坚硬触感让他安心。在渐沉的暮色中,他离开了火光和营地,独自一人潜进了黑暗危险的林间。

 

“他是一头行踪不定的野兽,”巫医夏嘎捻着他长而蓬乱的胡子:“但他捕猎过的地方,会留下一种奇怪的侵蚀痕迹。”

年老者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直视前方,雷恩加尔半天才明白过来他已经瞎了

对于他被授予的委任,他的族人并未提供太多帮助。他们更多是将信将疑,不过是迫于父亲的威严没有才表露出讥讽。但父亲的承诺听起来似乎足够铿锵有力:“你若能带回那虚空野兽的头颅,整个部落将重新接纳你。”

这对雷恩加尔而言无疑是极大诱惑,他毫不犹豫地同意了。传说中的怪物神出鬼没、凶残致命,但他坚信自己能够抓住他。

午夜以后,林冠的冷却作用不断加强,森林中的湿空气随气温降低而渐趋饱和,在林木枝叶上凝成水滴,最后从枝叶上落下。雷恩加尔找了一处相对干燥的山洞,度过了离开营地后的第一晚。

在森林夜雨淅沥的潮湿气息中,他做了一个模糊的梦。

梦中的他跟随着马尔孔来到了人类的市镇。猎人为他戴上了一只银色的项圈,那东西束缚着他,很不舒服。人类的世界繁华而富足,建筑都高大壮丽,行人则衣冠楚楚。而马尔孔破衣烂衫,哈哈大笑。他们像是两个来自荒蛮世界的流浪汉。他们一直走,直到停在一栋朴素的建筑面前——屋子是四四方方的,由坚固的砖石砌成,像是一只盒子。马尔孔解下腰间从没用过的钥匙串,伸进生锈的锁孔。门应声而开,他向内望了一眼,火光影影绰绰的,浓重香料气味逸散出来,非常宜人。

清晨日出后,气温回升,凝结作用停止,水滴开始蒸发,夜雨结束了。阳光无情地刺破了他的梦境,现实中马尔孔早就抛下他不知所踪。而他重又回到了部落而不是什么莫名其妙的城镇,肩负着一个危险的任务——找到卡兹克并杀了他,怪物的头颅将帮助自己拾取荣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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